作为化妆品行业发展的基石,新原料正在跑出加速度。
刚刚结束的9月,有6个新原料完成备案,相当于去年一整年的量。而自2021年《化妆品监督管理条例》(下称新条例)正式实施以来,已有39个新原料完成备案,本土企业、跨国公司分庭抗礼,品牌方也纷纷入局,打响了化妆品行业的“芯片”大战。
“面对目前国内内卷的市场,通过新原料获得差异化竞争之路,凸显科技创新水准,是个非常好的契机。”业内资深研发人士蒋丽刚如是表示。
化妆品观察梳理发现,已完成备案的新原料,主要呈现出以下特点:
其一,近两年备案数是过去十年的10倍。
国家药监局官网数据显示,2021年至今年10月9日期间,共计有39个新原料完成备案。而在2009-2019年的10年间,我国获批的化妆品新原料仅4个。
也就是说,自新条例实施以来,近两年完成备案的新原料几乎是过去十年的10倍。
在多位业内人士看来,这主要源于新规给新原料“松绑”——根据新条例,新原料由全部审批制调整为高风险新原料采用审批制,其它普通新原料改为备案制。
“这是监管层听到原料企业的呼声,适应行业变化所作出的调整,为国内企业的需求提供助力,为品牌方找到更多创新点创造了条件。”弗图医学创始人梅鹤祥如是表示。
其二,本土新原料占四成,有望与外资企业平分秋色。
化妆品观察梳理发现,上述39个新原料中,有22个的备案人总部在国外。由此可见,在化妆品新原料的研发上,外资企业仍处于领先地位。
但不可否认的是,由本土企业备案的新原料,正呈增长态势。从备案信息可见,2021年完成备案的6个新原料中,001号-004号均为本土原料;而2022年完成备案的33个新原料中,本土新原料占据了13席。这意味着,国产新原料的生存空间正逐步扩张,未来有望与外资企业平分秋色。
在哈尔滨工业大学医学与健康学院教授张嘉恒看来,除了政策利好外,本土新原料备案提速还有两方面原因:一是疫情之下,很多品牌开始在本土寻求可替代原料,这无疑给国内化妆品原料企业带来了较大的突破机会;二是功效护肤兴起,“打造差异化功效护肤品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原料的创新,因而很多品牌以及原料企业开启了新功效原料的创新之路”。
其三,保湿、抗皱类功效原料受青睐。
由上表可见,这些新原料的使用目的以“皮肤保护剂”和“保湿剂”居多,分别占有15席和14席,例如,资生堂推出的两个新原料,就均为“保湿剂”。
“这两个功效比较基础并且使用面广,相对而言研发周期及投入比较容易被企业接受,因此成为不少企业推新(原料)的首选。”德之馨(上海)有限公司大中华区销售及市场总监劳树权如是分析。
与此同时,具有抗皱功效的新原料也成为企业研发的热点。比如,有“不老药”之称的“NMN(全称‘β-烟酰胺单核苷酸’)”,截至目前,已有深圳市维琪医药研发有限公司、余姚莱孚斯本健康科技有限公司、康盈红莓(中山)生物科技有限公司3家公司,对该款新原料进行了4次备案。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39个新原料均为普通原料,高风险新原料注册数为0,也就是说,截至目前,尚未有防腐、防晒、着色、染发、祛斑美白等功效的新原料完成注册。
这主要因为,该类原料在使用中安全隐患相对更高,因此实行的是注册制管理。
在多位业内人士看来,新规简化了普通新原料的备案流程,但对于新原料的安全标准并没有降低,相反,对高风险新原料的要求更严格了。劳树权就指出,“新规对高风险原料实行注册制,意味着监管部门会对提交的新原料进行非常细致的批准前审核,在目前已知的条件下确认没有风险隐患,才会批准许可。”
不过,正如梅鹤祥所说,已注册备案的新原料,也并不代表监管部门认可其安全性与功能性,只有在3年监测期内无不良反应报告,才会被纳入已使用化妆品原料目录,正式走入市场,“若监测期内出现数据不实或者不良反应,新原料备案企业和投产使用的企业都将担责”。
在张嘉恒看来,“对于企业而言,研发高风险新原料意味着投入更多、周期更长、门槛更高、责任更大,所以大多企业优先选择备案普通原料”。
不过,他分析,当下美白、防晒市场需求量庞大,成为品牌方掘金的重点品类,相信不少原料企业都会研发这方面的新原料,“祛斑美白和防晒类功效都是比较可能率先推出新原料的”。
据梅鹤祥透露,已有主打美白功效的新原料启动了注册程序,而暂时还未有防腐、防晒功效的新原料进行注册,“相对而言,研发难度较大。”
而当下的祛斑美白市场正呈现冰火两重天的局面。一方面,据智研咨询发布的《2017-2022年中国美白市场监测及前景预测报告》,超过80%的女性有美白需求,而每年有近660亿的美白消费市场;另一方面,2022年上半年受疫情叠加新规过渡的影响,特殊化妆品注册量同比下跌了76.5%(详情见《–76.5%!特殊化妆品注册量暴跌》),另据大麦星球数据,截至9月30日,祛斑美白类特殊化妆品注册数同比下跌了近6成。
不过,在行业某资深研发工程师看来,“从短期来看,美白类新原料的面世,不会改变特殊化妆品注册量下跌的现象;从长期来看,新原料必定会给企业在产品开发上带来更多选择”。他表示,《化妆品安全技术规范》(2015年版)中规定了对祛斑美白类化妆品中的禁用组分汞、铅、砷、氢醌和苯酚的检测方法,但未规定美白功效成分的质量规格、功效评价方法、定性定量检测方法等,这还需监管层尽快制定美白剂准用清单并规范美白原料的安全及功效管理。
由上表可见,不仅原料企业持续加码,品牌企业也加入“虎口夺食”的原料战,纷纷推出新原料。
从原料端向品牌端迈进的华熙生物,在今年备案了“水解透明质酸锌”“水解透明质酸钙”两款新原料;欧诗漫也完成了新原料“酵母菌/珍珠发酵溶胞产物滤液”的备案。
在劳树权看来,品牌方入局原料端是必然趋势,“目前整个行业都在强调成分以体现产品的差异性以及独有性,因此自研新原料也是一些品牌必然想做的事,尤其在新规下,功效集中定义,可以通过新原料的差异来体现创新实力和竞争差异”。
张嘉恒也持有相同观点,“化妆品创新的根源是原料的创新,新原料也是品牌破局的重要渠道”。他分析,品牌方推出的新原料大多与其已有的明星成分相关,是不断深入研究探索这些成分的结果,“一来可以完善自身的产业链,二来可在这一成分领域更加专业,让品牌更具价值”。
欧诗漫基础研发部总监王菁也介绍,欧诗漫备案成功的这款新原料研制了2年,备案花了1年,目前相关产品还在规划中,“未来还会推出更多珍珠相关的新原料”。
她表示,“当前市场越来越看重品牌方的科技力和品牌自信,当品牌方有底气推出自研原料时,这无疑是一次很好的品牌科技力背书。”
事实上,除了本土品牌,国际品牌也开始在中国申报新原料。由上表可见,资生堂已在7月备案了两款新原料,分别为“羟乙基咪唑烷酮”“哌啶丙酸”。
另据中国食品药品检定研究院此前公开的“已经受理尚未作出行政许可决定的37个化妆品新原料名单”显示,资生堂还有一款新原料“甲基氨甲基环己胺羧基酰胺HCL”处于受理状态,而雅诗兰黛也已向系统提交了新原料“蔷薇红景天根提取物”的备案申请。
在某业内人士看来,资生堂、雅诗兰黛此举具有行业“风向标”意义,“意味着国际大牌看好中国市场,在中国市场的布局延伸到了原料端,进一步夯实竞争壁垒。”
在张嘉恒看来,“国际品牌推出新原料,能助推其产品更快上市,更快占据甚至独揽中国市场份额。”梅鹤祥亦指出,“国际品牌在中国备案新原料,有利于其研发新品,同时也给其他国际品牌扩张中国市场提供一个可靠的模板。”
新原料的备案速度如同开闸放水,“会有很多新原料以备案制的形式进入化妆品行业,原来不在国家原料目录里的但是在国外已经使用的‘新’原料,将会变得非常活跃,有利于国内和国际进一步接轨。”劳树权如是判断。
据悉,我国《已使用化妆品原料目录(2021年版)》共收载原料8965种(禁用原料除外),而《国际化妆品原料词典》收录的化妆品原料共计22600种。
而植物提取物和微生物发酵类新原料,被视为企业接下来发力的重点。由上表可见,在一众化合物新原料中,已出现了不少植物提取新原料的身影,譬如 “雪莲培养物”、“铁皮石斛原球茎”、“红藜提取物”。
然而,在新原料的研发中,仍面临不少挑战。
劳树权直言,“就目前备案的新原料而言,完全新结构、单一新物质从0到1的创新新原料,仍旧很少见,这对原料企业的研发能力提出更高的要求”。
“企业研发新原料的重点,还是会落在技术及工艺的创新上”,张嘉恒补充,这可使新原料的安全和功效得到进一步的优化和提高。
“最大的挑战,是市场需求是否真正得到满足。”梅鹤祥直言,目前不少企业并不了解市场端的需求,开发新原料不是从消费者的需求出发,而是市场上什么成分最火就研发什么,“这个从研发逻辑上来讲,是有风险的。”
多肽原料的内卷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珀莱雅明星大单品“红宝石精华液”,宣称添加了含量高达20%的六胜肽溶液,其爆火让多肽成为最热门的功效原料之一,不少原料企业跟风入局。但据蒋丽刚透露,“多肽类化妆品新原料,国内原料商只有模仿,没有创新,珀莱雅应用的几十种多肽,绝大多数种类仍然来自国外供应商。”
梅鹤祥也表示,目前多肽、胶原蛋白类原料已经在内卷,“开发新原料要解决品牌端的需求,以消费者的需求为动力进行创新研发,克服闭门造车。”